从京剧《大探二》说起:“情节全属无中生有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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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剧,西方人一般译作“北京歌剧”。事实证明京剧并不等同于西洋歌剧,京剧和各地方剧在歌舞之外都有话白,西洋歌剧则只是唱。但是,拿洋歌剧的尺度衡量,外国,特别是欧美人氏,便对京剧的《大 ·探 ·二》不但没有误解,而且特别欣赏其生、旦、净的独唱、对唱和合唱的。
一位美国朋友说《二进宫》的“三重曲”在洋歌剧里找不着,手法新颖,很值得借鉴。实际上,我们有很多剧目是只唱不念的,不过给洋人看的净是些《三岔口》和《雁荡山》之类被讥为“杂技戏”的,也就难免人家误解了。
《大 ·探 ·二》是个传统剧目,各地方剧种都有。以京剧而言,全部叫做《忠保国》(王瑶卿为王玉蓉重排,名《龙凤阁》),共十七场。如果要把故事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,还应该用《马芳困城》收科,才能证明杨博那句“哪个忠臣又有好下场”的真理。
民初童伶演出《二进宫》
现在舞台演出的《大保国》是原剧的四场,而《探皇陵》是十三场,《二进宫》是十四场。在《大保国》里,杨博挂苍髯,到了《二进官》就改了白髯,有些像《文昭关》里伍员一夜之间换了三色髯口。原来在四场和十四场之间有“锁宫”和“搬兵”的情节,在十二场表现杨博七昼夜间忧心如焚,竟致须发斑白。这是我国传统戏剧的一种特殊表现手法,然而有其现实生活依据,“文革”期间许多人的黑三变成白满可为证明。
《京剧剧目初探》说这戏“见《香莲帕》鼓词”。我的意见是远不止此。清代立国之后,宫廷演剧除了“月令承应”、“法宫雅奏”和“九九大庆”等节令、庆典戏以外,还有连台的历史大戏(我负责编辑的《古本戏曲丛刊》第九集就收集了十种一百二十四册)。如写杨家将的《铁旗阵》和《昭代箫韶》,便达三百四十三出。几乎各朝各代都有剧本,合起来竟等于一部《二十四史》。
谭富英、张君秋、王泉奎之《二进宫》
以明代史剧而论,今天虽然看不到全帙,但就残存的嘉庆间昆弋剧本看来,显然是从朱元璋创业开始的。有关所谓李艳妃和徐杨二家的故事,拆出单演叫做《香罗帕》(或作《香莲帕》),又名《忠义传》、《文武榜》、《天香榜》、《中条山》和《女中魁》,视演出哪部分而分别命名。剧中的主要人物是常遇春的后人常士雄和胡大海的后人胡小香夫妇,对立面人物是李良。京剧《大 ·探 ·二》仅仅是穿插的情节而已。根据史实,情节全属子虚。
例如驾崩的老王,若是年号隆庆的穆宗朱载垕,他死时才三十六岁,在位六年,算不上“老王”。继位的年号为万历的朱翊钧(即定陵埋的那位)的母亲确是昌平县的李贵妃,不单无艳妃之称,而且早在嘉靖三十七年(1558)死去,不可能魂灵出现于死后十年。她的父亲李铭还被女婿封做德平伯,看来并未篡夺外孙宝座,搞官廷政变。至于朱翊钧即位时年已十岁,更不可能像李艳妃抱着的“喜神”。
诸民谊、刘仰园、马羹梅之《二进宫》
开国元勋徐达封魏国公,他的七世孙徐鹏举死于隆庆五年,没赶上万历元年(1573)。封定国公的是徐达次子徐增寿,其七世孙叫徐延德,不叫徐延昭,而且死在隆庆元年(1567),和谁都挨不上。《香莲帕》纯粹是无中生有(当然允许这么虚构),《大 ·探 ·二》则是萧规曹随,以讹传讹了。
只有那杨博(叫杨波)是个历史人物,《明史》卷二一四有传。他虽是进士出身,然而精通武事,任过兵部侍郎和尚书。传称“博魁梧丰硕,临事安闲,有识量,出入中外四十余年,始终以兵事著”。不过,他早在万历二年(1574)病逝之前便已“离休”,连顾问都没捞上。
杨博,字惟约,山西蒲州人。他的父亲杨展曾任四川佥事,故杨氏坟茔俗称“佥事坟”",在今山西省永济县蒲州新乐庄。唐代张珙和崔莺莺的恋爱故事便发生在他的故乡。我曾三访蒲州,凭吊他的被红卫兵小将破坏的墓地,墓室仅存五面白玉石壁,随葬物一扫而空,七十九幢碑碣大部分断仆,可见破坏成绩之大,也可见当年气象的宏伟。
言菊朋、言慧珠、马连昆之《二进宫》
曾见杨博的书法一轴,文作:“诗要有味外味,方x神品。如司空表圣诗‘绿树连村暗,黄花入麦稀’方为xx逸致,后人难及。”末署“蒲板杨博",下钤阴文“杨博之印”和阳文“惟约”。引诗是唐代司空图《独望》联。司空图的名著有《二十四诗品》传世,杨博和他是小同乡。
(《吴晓铃集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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